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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念那年杏熟時

張秀俊

　　又是杏子成熟的季節，附近的巷子時不時傳來賣杏的吆喝聲。我循聲湊過去挑揀了一些個兒大、色澤鮮艷的買回家。看著黃燦燦的杏子，與其說是買來吃，不如說是借此重溫兒時與杏兒那份綿長悠遠的感情。

　　小時候，我們村素有“頭頂花果山，腳踩米糧川”的稱號，我家就在花果山腳下。每年春天杏花殘紅剛褪，指頭大的青杏剛綴滿枝頭，我們這些淘氣包就開始上山偷杏兒。看山的爺爺腿有殘疾，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，我們一直覺得我們運氣好，不會被他發現，即便是發現了他也追不上我們這幾個“山兔子”。

　　一天放學，我就和老建約好，回家快快吃飯，吃完飯叫上小梅上山摘杏。不一會兒工夫她倆已到我家集合，我們仨女娃不約而同把背心往松緊褲子里一塞，直奔花果山。一路上我們約定今天把背心塞滿就下山。沒多大工夫，我們的肚子就變得像懷孕一樣了，相互使個眼色，準備撤退。突然躥出一只大狼狗氣喘吁吁地盯著我們，剎那間我們三個驚慌失措起來。說時遲那時快，老建和小梅早已經連栽帶跌地跳到地上，一溜煙跑走了，哪管肚兜里的杏兒撒了一路，哪管鞋子還在樹下，眼看著已經跳崖跨溝地躥遠了。

　　只有我還揣著一肚兜杏兒圪蹴在樹杈上，這時，看杏爺爺也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來了，怕我跑了，鐵青著臉問我：“你爸是誰呢?不說你爸叫啥，就不要回家啦!”這么一嚇，我倒真害怕了，只好如實交代。

　　天已經黑了，草叢里不停傳出各種蟲鳴，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心通通直跳，手里還提著老建和小梅的鞋子，心里更是惴惴不安，不知如何給父母交代，更不知道明天去了學校該如何面對老師和同學。

　　終于到家了，沒等媽媽詢問，我一頭就爬到炕上好一陣嚎啕大哭，哭罷才把事情的經過給媽媽交代了一番。媽媽這才松了口氣，嗔怪地說：“好娃哩，想吃媽給你買，哪能偷呢，小時候偷針偷線，長大了就偷米偷面，再往后可就得坐牢啦，我明天給人家賠去!”

　　聽完媽媽的話，我衣服也沒脫就鉆進被窩里了，可哪能睡著呢?思來想去我決定在老師找我之前，先寫檢查主動認錯，我想只要誠懇認錯，老師肯定就能原諒我!于是我爬出被窩，認真地削好鉛筆，坐在炕臺上一口氣就寫了五頁多。第二天早早到校，鼓足勇氣先把檢查交給老師。沒想到，老師不僅沒有批評我，還在教室里當眾表揚了我。

　　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，每每回家都能憶起兒時那次偷杏兒的經歷。如今，老建已身居首都多年，小梅家的姑娘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，但每每回憶起來總是那樣的美好、那樣甜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