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西南部是華夏文化的發(fā)祥地，所謂5000年文化看山西、華夏文化的直根也都是指的這個地區(qū)。無論文字記載還是文物考證，都說明遠古時代的三皇五帝就在這個區(qū)域內(nèi)繁衍生息，從而孕育了華夏文化。
戲劇文化作為華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，自然也就是在其懷抱里孕育誕生、發(fā)展成長的。人們稱晉南為中國戲劇的搖籃，也就是因為如此。
與華夏文化發(fā)展同步，中國戲劇作為一種綜合性很強的藝術，也是經(jīng)過了一個漫長的發(fā)展過程。與祭祀文化、社火文化密切相關，它逐漸地融合了音樂、舞蹈、說唱、表演、雜技等多種技藝，最終才形成了唱、念、做、打為一體的成熟戲劇形式。襄汾陶寺遺址被專家論證為堯時期的雛形國家，這里出土了5000年前的鼓和塤。這可以印證早期音樂的產(chǎn)生。西周時期晉國的師曠被中國音樂界譽為音樂師祖，音樂在2600年前的晉南已經(jīng)達到相當成熟的水平。可以想見，在那個“神崇拜”的遠古時代，人們一定會伴隨音樂進行說唱或者巫舞，表達對神與天的敬仰與崇拜。可以說遠古的晉南已經(jīng)產(chǎn)生了戲劇的基因。
唐朝是從山西起家的，史載唐代的“歌舞戲”“參軍戲”(一種滑稽戲)就流行于山西平陽，即今臨汾一帶。宋代山西出了一位名噪一時、譽滿京城汴梁的演唱藝人孔三傳，他首創(chuàng)了“諸宮調(diào)”說唱藝術，被史學界稱為元雜劇的直接起源。運城市萬榮縣廟前村后土廟珍存一塊金代碑石圖刻，從中可以看到北宋時期戲劇露臺的建筑形態(tài)。這說明至少在宋代，晉南地區(qū)已經(jīng)有了戲劇的雛形，并且已經(jīng)由即場表演，演變?yōu)樗拿骈_放的露臺表演，舞臺戲劇產(chǎn)生了。二十世紀六十年代，侯馬發(fā)現(xiàn)了建造于金大安二年(公元1210年)的董氏墓，其北壁上有磚雕仿木結(jié)構戲臺模型一座，戲臺上，并排安放著5個彩繪戲俑。這一發(fā)現(xiàn)當時轟動了全國戲劇界，認為它將中國有記載的舞臺戲劇史向前推移了200年。之后，在稷山、襄汾、新絳、翼城等地也都發(fā)現(xiàn)了大量的類似的金元代磚雕舞臺模型。說明戲劇由露臺進化到三面圍墻、一面觀看的舞臺建筑。金代元代，晉南戲劇文化已經(jīng)非常盛行。這與我國元雜劇達到鼎盛時期相吻合。
史學界公認元雜劇是我國戲劇走向成熟的標志，這一時期也是古代戲劇鼎盛時期。這一時期流傳下來最早的兩部“諸宮調(diào)”巨著。一是《劉知遠諸宮調(diào)》，寫的是山西的故事。劉知遠是山西孝義人。另一本是《西廂記諸宮調(diào)》，作者是金代侯馬人董解元，寫的是發(fā)生在山西永濟普救寺崔鶯鶯和張生的愛情故事，跌宕有致，絲絲入扣，用14種宮調(diào)，190套曲子，5萬余言，以上乘的思想內(nèi)容和藝術技巧，為戲劇家王實甫創(chuàng)作《西廂記》提供了藍本。專家認為這兩部“諸宮調(diào)”巨著促成了元代雜劇的加速成熟。換言之，就是山西的戲劇促成了中國戲劇的成熟。
元代作為戲劇的黃金時代，“有三大作家群”“元曲四大家”和“四大愛情戲”之說。“三大作家群”是以關漢卿、鄭光祖為代表的作家群，以白樸、喬吉為代表的作家群和以吳昌齡為代表的作家群。他們從南到北，前呼后應，各有風格，卓然一派，各領風騷。其中關漢卿是解州人，即今運城人，鄭光祖是襄汾人，白樸是河曲人，吳昌齡是大同人，喬吉是太原人。“元曲四大家”中，山西人獨占其三：分別是關漢卿、鄭光祖和白樸。“四大愛情戲”，山西人寫了三部——關漢卿的《拜月事》，鄭光祖的《倩女離魂》，白樸的《墻頭馬上》。其中關漢卿列為四大家之首，是元雜劇的奠基人。其作品有66部，其《撼天動地竇娥冤》最為華彩，人皆能詳。
在這一時期，取材于晉南的戲劇更是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有《西廂記》《趙氏孤兒》《單刀會》《裴度還帶》《介之推》《衣錦還鄉(xiāng)》《鐵拐李呂洞賓》等等。關漢卿的劇目中，14部取材山西，占到其劇作的四分之一。大同人吳昌齡寫了元劇中最長的《唐三藏西天取經(jīng)》，白樸寫出了最早編成戲劇演出的“梁祝”故事《祝英臺死嫁梁山伯》等。無疑，山西南部的戲劇是中國元代戲劇的濫觴和代表。
蒲劇是山西南部最具代表性的劇種。蒲劇又稱為蒲州梆子，是中國最古老的劇種之一。它汲取戲劇搖籃的養(yǎng)分，形成于明末，盛行于清代，以慷慨激越而又委婉柔和、粗獷豪放而又細膩纏綿的藝術風格，深深扎根在群眾中，流行于山西南部及豫、陜等地區(qū)。山西戲種有“四大梆子”之稱，被稱為大戲，分別是蒲劇、晉劇、北路梆子、上黨梆子。晉劇原稱為中路梆子，而蒲劇、晉劇、北路梆子是一脈相承，同根異枝，晉劇、北路梆子又皆根植于蒲劇，或者說是蒲劇的派生劇種。蒲劇由于其根植群眾之中，專業(yè)劇團與民間社戲并行發(fā)展，形成了非常厚重的社會基礎。由此，其劇目達1000多種，戲劇大師群星燦爛。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以來，產(chǎn)生一大批蒲劇大師，從孫光盛、王存才，到新中國成立前后的五大蒲劇明星——閻逢春、王秀蘭、張慶奎、筱月來、楊虎山，再有近數(shù)十年來產(chǎn)生的數(shù)十名“梅花獎”新秀，使蒲劇藝術代代傳承、發(fā)揚光大。蒲劇獨創(chuàng)的“板腔體”“翅子功”“翎子功”等技藝也譽滿全國，深受戲迷喜愛。
現(xiàn)在公認徽班進京產(chǎn)生了京劇，在清宮演出。其實，有文字可考的是，在康熙時期，蒲劇就進宮在御前演出，早徽班進京90多年。可惜的是，這個僅有的文字不是正面記載，而是散見在一首詩歌中。康熙46年，也就是公元1707年，孔子第64世孫、《桃花扇》的作者、清代著名戲劇家孔尚任，受時任平陽知府劉棨之邀修《平陽府志》，客居平陽。次年在春節(jié)觀看蒲劇“亂彈”演出后，寫下《平陽竹枝詞》，其中《亂彈詞》二首。其一曰：“亂彈曾博翠華看，不到歌筵信亦難;最愛葵娃行小步，氍毹一片是邯鄲。”其意是說，蒲劇亂彈曾在清宮御前給皇帝演出，自己在平陽筵席上看了這出戲才知道確實精彩，最受喜歡的是葵娃表演的碎步技藝，引得京城演員都像邯鄲學步一樣效仿葵娃。此詩引出一個事實，就是蒲劇于公元1707年之前就在清宮給康熙演出，詩中的葵娃就是當年名震京華的蒲劇演員。孔尚任的這首詩，給山西的戲劇文明發(fā)展增添了一塊“歷史路標”。
(作者單位：侯馬晉國古都博物館)
責任編輯：暢任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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